法治周末记者马树娟
考拉FM、蜻蜓FM、多听FM、荔枝FM……4月中旬气温骤升，多家网络电台之间的火药味儿也渐浓起来。
4月17日，网络电台多听FM和荔枝FM的APP在苹果APPStore被下线，尽管下线不久就恢复上线，但此番遭遇还是在业内引发了很大关注——因为这两家网络电台发表声明称，此番下线是来自竞争对手的恶意举报。于是有人据此推测，不排除是竞争对手之间在节目版权上发生争执的缘由。
随后，考拉FM同蜻蜓FM也就版权出现摩擦。考拉FM对外披露，蜻蜓FM非法传播考拉版权节目，态势顿时剑拔弩张。
业内人士表示，与网络视频行业发展路径相似，随着用户量的增长和资本的关注，网络电台行业也将进入版权纠纷的多发期。
谁的节目谁做主？
此番被苹果APPStore被下线，荔枝FM和多听FM都将怀疑目光投向了喜马拉雅FM。而喜马拉雅高级品牌总监张永昶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两家竞争对手被苹果下线，与喜马拉雅无关。
不过张永昶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喜马拉雅购买有郭德纲相声音频的独家版权，而其他网络电台擅自播发该节目，经多次交涉未果，目前公司正在取证，不排除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对于喜马拉雅的表述，多听FM的CEO赵思铭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喜马拉雅拥有的版权并非“独家排他”，多听FM也拥有相关版权的许可授权，并不构成侵权。
对于双方的分歧，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知识产权硕士生导师、北京市律师协会著作权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杨华权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版权授权可分为专有使用权和非专有使用权两类，在每一个授权协议中，都要就授权的权利种类、授权期限、授权地域范围等作具体的约定，当事公司是否侵权，还需要看双方获得授权的具体内容。
而考拉FM和蜻蜓FM之间的摩擦则由《二货一箩筐》《野史三国》两档节目所引发。
考拉FM法务部人士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这两档节目分别在段子笑话、文化历史类别里拥有不少粉丝，其中前者属于公司自制节目，在考拉FM综合收听量排名第一；后者属于同第三方合作定制的节目，考拉拥有两档节目的所有版权。
该法务人士介绍，目前公司已经通过邮件形式通知蜻蜓FM，希望其予以下架，公司商务部门也在同对方积极沟通。
对于考拉FM的维权行动，蜻蜓FM法务部相关人士则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公司从未收到考拉方面的函件，且这两个节目是合作方提供的版权，对方提供了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供蜻蜓使用。
不过对于合作机构的具体情况，该人士表示，“出于保密义务以及对合作方的保护，我们不便透露”。
其实上述两个案例只是网络电台行业版权冲突的一个缩影。今年以来，网络电台企业之间的版权摩擦就不断发生。
今年2月初，NewRadio创始人杨樾发现多听FM上面出现NewRadio大量的节目内容，于是在微博上向多听FM喊话维权，后经交涉，多听FM全部下线了相关内容。
此外，目前喜马拉雅同央广之声之间也有版权诉讼。央广之声代理人、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国华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目前该案还在审理中。
复杂版权链条里的“擦边球”
说起网络电台之间的版权摩擦，业内人士指出，这同网络音频(音乐、听书类节目)的权利构成较为复杂有一定的关系。
杨华权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网络音频而言，其权利内容一般包括文字作者的著作权、表演者、录音制品制作者分别享有的表演者权、录音制作者权。
“这就意味着网络电台在向用户提供某一作为录音制品的音频节目的下载或播放服务时，可能涉及前述三者享有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因而须同时具备上述三者的授权，否则任一环节的缺失，都会侵犯到版权链条上其他权利人的权益，引发侵权争议。”杨华权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而实践中，一个音频涉及的版权可能更为复杂。考拉FM法务部工作人员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有的音频版权涵盖文字、文字改编、音频素材、背景音乐编曲、成品节目等多个环节，所以经常发生的情况是，很多主播认为这个节目是自己做的，理应拥有节目的完整版权，但是像音频素材(音效等)大部分容易被忽略掉，其实只要在某一个环节没做到版权购买，都不能算完整版权。
而在各网络电台的竞争中，有的网络电台为了规避侵权风险，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可能去打擦边球。杨樾对法治周末记者举了一个案例：此前NewRadio有一档节目就被某网络电台将稿子内容“扒”下来，文字内容原封不动，只是换了个人重新录了一遍，再上传平台，“而这些文字都是我们主创团队一个字一个字创作出来的”。
杨华权对法治周末记者分析，在这个案例中，尽管其他网络电台对相关节目做了重新包装，由其他播客进行演绎，但由于并未取得文字作品权利人的许可，也存在侵权法律风险。
UGC平台易成侵权多发区
互联网行业观察人士郭静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目前网络电台的运作模式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自制节目为主，以NewRadio为代表；一类是用户UGC(用户生成内容，即用户将自己原创的内容通过互联网平台进行展示或者提供给其他用户)，其中以喜马拉雅电台、荔枝FM等为代表。
这两类平台所面临的侵权风险存在很大差异。杨樾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由于公司期望用户能够为节目直接付费，因此平台上的节目以自己制作为主。一个节目从有创意开始，到文案设计、到最终的呈现，都是由公司自主完成，这也从源头上确保了节目版权的完整性，一旦发现其他网络电台有侵权行为，也便于直接进行维权。
相对于NewRadio这种较为封闭的节目生成方式，目前行业内大多数网络电台的节目来源较为开放，在提供部分自制节目和购买版权节目外，还为用户提供平台，由用户制作和发布音频内容，这一方面有助于提升网络电台内容的丰富度和用户的活跃度，不过也容易引发侵权纠纷。
王国华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对于为用户提供存储空间的网络电台运营者而言，用户自行上传自己录制的节目，一般视作默示同意平台可进行传播，不过与网络视频UGC类似，在用户上传的内容中，可能包含有侵权作品，平台如果审核把关不严，给权利人的利益造成损失，也容易引发侵权纠纷。
“依照《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网路服务提供者如果只是为用户提供存储空间，那么可以适用‘避风港’原则，即在收到权利人的通知后，及时删除涉嫌侵权的内容即可。”王国华说。
不过，王国华强调，如果网络服务提供者明知或应知用户上传内容侵权的，法律规定平台应当承担共同侵权责任，这也就意味着平台应尽到一定的注意义务。
版权战争过早开打将制约行业发展
尽管网络电台行业还被外界视作正处于争抢和积累用户的草莽阶段，但随着各网络电台之间版权摩擦的不断升级，不少网络电台企业在版权保护上也开始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张永昶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在同央广之声侵权纠纷出现后，公司也在不断加强UGC内容的审核力度，目前公司投入在审核方面的员工数超过百人。除了要审核用户上传内容的标题是否是涉嫌侵权作品，还会审核上传的内容。
为了提升审核效率，缩短用户上传内容的发布时间，张永昶介绍，喜马拉雅还同国内领先的语音识别商合作，将音频的内容转化为文字进行审核和过滤。
前述蜻蜓法务部工作人员也对法治周末记者介绍，为了形成有力的版权筛查机制，蜻蜓目前正在建立版权信息库，对公司版权资源及版权风险进行全面的评估和把控。
不过该人士也对记者坦言，“由于库存的海量内容以及每日更新的新增内容数量庞大，这些信息的录入有需要追溯版权权利的缘由，所以该机制的建立也需要一个过程”。
赵思铭也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目前版权已经成为投资者投资这一行业重点考虑的因素之一，行业中能否形成保护版权的良好氛围，也为网络电台的创业者所关注。
从2014年下半年以来，网络电台行业的快速发展也吸引了不少资本的进入。2014年以来，多听FM、喜马拉雅电台等先后完成千万美元级别的融资。今年年初，荔枝FM获2000万美元的C轮融资。
杨华权表示，随着资本的进入，各家企业在版权方面的投入也会越来越多，围绕版权之间的争夺和冲突也将不断爆发。
不过在采访中，多位网络电台的法务人员和创始人都向记者表示，目前网络电台的发展虽然步入快速成长期，但还处于发展初期，还不适宜爆发大规模的版权冲突。
杨樾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目前对于网络电台行业而言，更重要的是通过各种运营模式的尝试，去做大市场蛋糕，去吸引更多的新生代用户接受和习惯网络广播这种方式，再去尽可能地争抢传统网络电台的地盘。
考拉FM法务部人士也对记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我们不希望彼此过早陷入版权战争，因版权争端而制约行业发展。所以除非有超出我们容忍底线的挑衅，否则我们不会提起诉讼，但会提醒竞争对手尽量回到一个公平竞争的轨道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