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如火如荼的2018世界杯，赚足了球迷的欢笑与泪水，当你在手机移动端点开指定视频平台时，也许并不清楚世界杯网络直播和点播版权的竞争激烈程度，完全不亚于绿茵场上的角力，这背后反映出互联网视频版权归属必须清晰，如盗播赛事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前不久网络红人“谷阿莫”《X分钟看完XX电影》系列影片遭提告涉嫌侵权，引发网友对剪辑影片是否侵犯著作权展开热议；近年来网文领域“秒盗”现象也屡禁不止，不少网文“大神”更新的章节上传后一两分钟就被盗取，严重影响了创作者的积极性和合法收益，更尴尬的是，有些案件的判罚金额甚至不足以涵盖维权成本，侵权方的实际获利更是数倍乃至数百倍于这个数字。
今年6月，恰是《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颁布实施十周年。多年来，通过政府对盗版的持续化打击、多家龙头企业的综合维权以及行业沟通交流机制的建立，国内版权保护环境逐步改善。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17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我国创新指数跃居全球第22位，是唯一进入25强的中等收入经济体。但不难发现，在泛娱乐领域尤其是网络文化产业，正版化之路仍任重道远。而对版权保护的重视和投入，是产业蓬勃发展的基石，也有助于为来之不易的创意护航。
网文侵权乱象中潜伏着灰色产业链，正版化困境凸显
一直以来，网络侵权让各大网络小说平台和作者头疼。“我们每年诉讼100多家盗版文学网站，还要向各大搜索引擎发放数十万封盗版链接的投诉信。”一位业内顶尖网络文学集团负责人如是说。虽然近年来，在政府层面打击和行业正版企业的共同努力下，2017年中国网络文学盗版损失降至四年来最低值，但对比数字音乐和网络视频领域，情况仍不容乐观。据艾瑞咨询最新报告数据显示，2017年网络文学整体盗版损失高达74.4亿元，占同期市场规模的58.3%，远高于数字音乐的5.9%和网络视频的14.3%。换句话说，网络文学一年本应有的行业收入中，一大半都因盗版而流失了。近年来移动端市场的盗版势头得到了较为有效的遏制，但在PC端，一些大型盗版网络文学站点被关停后，新的后来者不断涌现，导致2017年PC端网络文学盗版损失相比2016年反而略有增长。
回溯看，盗版几乎从网络文学萌芽阶段就附着在行业里——BBS、贴吧、论坛、网盘、文档分享、P2P下载等诸多模式已不新鲜，一大批专业化、规模化、集团化的盗版网络文学站点，利用自身特性形成完整的灰色产业链。有业内人士透露，黑客通过技术手段或干脆“人工手打”获取正规网络文学站点不断更新的正版内容，正版网文更新后短时间内就被疯狂盗版。然后盗版网站以搜索引擎、浏览器主页为推广途径，吸引用户阅读，大量用户通过搜索引擎直接进入盗版站点，从而获取网络流量；在用户阅读、下载盗版内容的同时不可避免浏览了内嵌广告，广告联盟就可以向广告主收费，赚取巨额广告收入；搜索引擎、广告联盟与盗版网文网站按一定比例共享灰色收益。
近年来通过各方努力，网文盗版情况得到了初步且较为明显的改善，但作为长尾的中小型盗版网站依然大量存在，势头猖獗。据著作权领域律师介绍，中小型盗版网站规避风险的手法很隐蔽，比如将服务器架设在海外，从而无需进行ICP审核备案，版权方在取证和追责上困难重重；频繁更改网站的名称或域名，试图金蝉脱壳，增大技术追踪的难度；中小型盗版站点的流量相对大型盗版站点低很多，版权方即使进行民事诉讼也很难获得较高赔偿额，往往得不偿失……还有一些移动APP以类似“转码”形式提供作品，甚至标示章节内容的“来源网址”，给人以其仅仅为转码技术服务提供者的假象。然而，所谓“来源网址”在用户点击跳转后，所显示页面却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内容与转码后内容完全不同的情况。此类行为系对“技术中立”原则的滥用，主观恶意极大，且难以被权利人察觉。
有专家分析，比起数字音乐和网络视频等，网文储存介质占用空间要小得多，盗版乃至迁移成本低廉，顶点小说网、笔趣阁、皮皮小说网等大型盗版网络文学站点在被打击后，依然有大量同名盗版站点裂变涌出。此外，各方市场主体间有利益冲突，诸如同人作品侵权认定、商品化权益保护等纠纷频发，现有法律框架下，权利人寻求精准的法律适用难度不断加大。
文化原创力可持续发展，需让习惯“吃免费午餐”的人群学会“断奶”
长期以来，互联网上存在大量文学“免费午餐”，让很多网友形成了不花钱阅读习惯。“作家要吃饭，互联网公司要营利，用户每天汲取资讯，理想状态是彼此尊重，如果一种模式求生存却以另一种模式的死亡为代价，那是莫大的悲哀。”互联网专家刘兴亮说，认同并尊重版权，才会衍生出互惠的互联网分享模式。但眼下知识产权保护尚未成为社会普遍共识。有时，平台方有意无意的包庇，成千上万用户的不情不愿，版权方维权成本高赔偿额低，都造成了互联网分享和盗版的悖论困境。
而且，相比网络音乐、网络视频等行业，网络文学行业的用户付费意识较低，“付费阅读”共识提升缓慢。有的用户甚至打着知识共享的旗号，主动去搜索侵权免费资源。《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曾感慨：网文盗版是唯一一个窃贼比失主还理直气壮的领域。
作家、上海市网络作家协会会长陈村说，知识分享不是盗用著作权的挡箭牌，反盗版不仅仅是保护某一位作家或一家网站的利益，更是在保护可贵的创意本身。“知识分享不等于支持盗版。自由共享当然是文明的进步，但必须在法律规范的框架下进行。如果一味求免费，侵权泛滥成灾，最终侵蚀的是文化原创力本身。”
中国网络文学用户付费的商业模式，源于2003年的起点中文网，与海外最早的数字音乐和数字电影付费模式开展是同时期的。然而经过数十年发展，中国网络文学用户付费商业模式的发展普及与海外差距不断拉大，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与其说“盗版何时休”是无奈发问，倒不如说是衡量整个社会体系对于知识产权是否尊重的一杆标尺。
值得庆幸的是，越来越多正版内容企业行动起来，坚决抵制侵权盗版行为的同时，丰富正版内容，努力肩负起推进行业正版化的社会责任。以阅文集团为例，近年来不断加大盗版监测处置力度，2017年下架侵权链接数高达近百万条，下架聚合类盗版网文APP近千个。此前，阅文牵头发起成立中国网络文学版权联盟，发布《自律公约》，联盟成员包含业内33家企业；联合作家群体发起“对盗版sayno”的大型宣传活动。阅文集团还将正版内容推向海外市场，在东南亚、欧美地区授权大量网文作品的数字出版、实体书出版，并于去年上线海外门户“起点国际”，推动海外网络文学的正版化进程。在阅文集团联席CEO吴文辉看来，网络文学行业逐渐摆脱野蛮生长，进入深耕细作阶段。网络文学、影视剧、视频、游戏、动漫等行业间的共营共生，决定了任何领域的侵权盗版都将对其他行业产生影响，而没有足够的稿酬支持，创作难以持续，好的IP就容易被扼杀在摇篮里，文化价值更无法展现。
怎样给习惯搜索免费资源的读者“断奶”，又不失去流量？既然互联网上对信息、知识、文学作品的分享传播需求巨大广泛，如何平衡用户、网站、作者等多方利益诉求？出版人聂震宁认为，数字版权保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我国文创产业加强版权保护力度的同时，国家、政府及相关行业中反盗版举措应并重并举，加强打击的连贯性和持续性，最终形成用户付费意识高，行业自律精神强的理想版权环境。作者：许旸
